她是如此地羞澀、敏感、固執,就像藏匿在林中的回聲精靈。到底有誰能夠了解。她、配得上她的愛呢?而那個人可能不是我。我想,或許這一次我真的失去她了。

  剛開始的時候,我也像其他人一樣,認為那純粹是山羊座的執拗,或是因為美麗縱容出來的任性。

  在咖啡館約會時,她一開門就遲疑了幾秒。點了飲料,也還是坐立不安,一直想走。

  以為她不喜歡我,分別的時候抱歉地搔著後腦說:「對不起呀!」下定決心不要再來煩她。她反倒不好意思地告訴我,是音樂的關係。

  咖啡館的音樂,恰好是一個不喜歡的歌手的她不喜歡的歌。本來想忍耐過去就算了,結果下一首和下下一首也是一樣,「好難受,只好出來。」她的表情就像突然吃到很苦的藥丸一樣。

  可是因為她是非常乖的小孩,所以她是含著藥丸,到不能忍受的時候再偷偷吐在沒人發現的地方。既不會來侍者要求換唱片,他無法乾淨俐落地對我說:「換一家吧!」只能帶著腦子裡充滿很爛音樂的暈昡想吐心情,一個人回家去,忍耐著身邊送她離開的男孩子,一點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。

  就以這種對旁人無知和誤解的忍耐,她過了十六年。而我第一次發現,別人眼中款拗的天之驕女,在兩華采燦爛的深處有著如此低迷的心情。她是委屈自己的敏感去體貼別人,就發痛苦,別人卻渾然不覺。等到抑到無法再忍耐、抽身離開時,人們又會抱怨她的驕縱任性。

  只好什麼都不說,就這樣走開。當我了解到這一點時,確實想要好好對待她,但她也告訴過我:「只有善意是不夠的。」我也懷疑,本質上我不是一個體粘的人。

  今天買完CD後一起搭公車到紀伊國屋書店,等車的人擠得亂糟糟,看到車來了就朝前擁去。擠到車上好不容易站穩,人潮不斷湧上來。我想她可能被推到很後面去了,正在尋覓時,車子開了。

  她沒有上來,我腦子裡一片亂,突然想到唱片行裡,我看著她拿起的流行歌CD說:「妳就會聽這種的。」

  她很快放回去,沒有說什麼。我當然可以辯解自己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,可是那一瞬她的表情,是很明顯地在忍耐我不經意的優越感吧?這也許並不是第一次了。

  我在逐漸駛離的擠公車上,無助地望著站牌下的她。

  或許這一次真的完了,她眼裡沒有賭氣的成份,只是滿滿的哀愁和了解。到下一站時,我慌張地擠下了公車,向前一站追去。

  我只能用最笨的方式證明妳是錯的,請妳等等我。

資料來源:自由時報《天生玩家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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